我的奮鬥

老詩人的故事都發生在西方
在人潮漫漶的演講廳裡
跟遲到的我們
隔著一道海峽

那裡
健壯的馬匹拖著克魯伯砲逼向村口
租界裡西式建築林立
孩子們踩著
私塾與寄宿學堂的洋涇浜
一路爬到祖宗的墳頭
八代單傳的一家十四口
擠在一台逃亡的小汽車上

莫非歷史就是詩歌
年老之後的模樣？
無韻、沉悶、悠悠不絕而
迷離
「那時候四哥帶著我…」
詩人似乎已經遺忘
在一開始
「寫詩當然就是希望可以與人分享
希望得到共鳴…」

於是我想起身旁的人
想要告訴她：
我沒有見過克魯伯砲
但曾經在大膽島沒日沒夜地將那些廢棄的榴砲
一遍又一遍地用砂紙磨光
我在眷村長大
我的四川奶奶不識字
但時常帶著我在傳統市場裡跟說台語的賣魚郎討價還價
我的母親是她北京媽媽在這裡生下來的南京姑娘
與詩人同鄉

而我從來就沒有見過
自己真正的故鄉

時間終了
詩人還意猶未盡
我陪她默默離開，想像
詩人見我的背影正如我看著她
細瘦的肩膀，也許仍禁不起他人
沉甸甸的重量

也許她就像我一樣
只能暫時別過頭去
也許老詩人的故事並不都發生在西方

我們終究共鳴
為了即便共鳴之曲折艱難
而詩，依舊渴望 2014. 3.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