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奮鬥

那個年輕的東方女孩神情倨傲地告訴守門的人：

｢我不要穿長裙

我也不要包頭巾｣

藍色的大清真寺面帶微笑看著這一切

依舊沉默不語

時辰到了。

風亦屏息

燕子避開萬里無雲的晴空

婆娑的樹叢按捺著

躁動不安的樹影

人們從不同的角落走來

尋找同一個名字

用他們呼喚父親或母親的聲音

而不遠處

一種更古老的語言迴盪在空氣中

娓娓訴說：

｢我也曾是一名青春貌美的姑娘

獨領風騷，在拜占庭

他們把我許配給聖言，我心悅誠服

日日盛裝，領受四方祝禱

然而好景不常

蘇丹帶著大軍

攻陷了君父的城邦

我的祖國成了異鄉

我的嫁妝，盡數交與陌生人管轄

只能眼睜睜看著

圍城時躲進我懷裡的老弱婦孺

悉被強暴、屠殺

虔信者懇切的呼求

成了入侵者耳裡絕望的哭號

我身心俱疲

只是任由他們

由他們將我改頭換面

撤下了我的鐘與祭壇

孩子們的遺骸與聖幛

他們讓我改宗

用我不曾聽過的語言

對我吟唱新鮮的祈願、渴望和夢想

教我誦讀清真言

以撫慰我的悲愴

他們還幫助我療癒千瘡百孔的殘軀

成千上萬的店舖與家戶

市集與廣場的收入，都流進了我的血液裡

修補我身上的傷

於是我再次盛裝

讓男人們圍著頭巾

匍匐在我跟前

婦人們穿著長裙

躲在我的牆角掩面而笑

或者哭泣

日子久了

我發覺他們也只是些孩子

喜歡為了長裙或頭巾

這一類的事情吵架

發動戰爭

像我們南方的鄰居一樣

而現在我站在這裡，芳華依舊

不再皈依、不再屬於誰

除了這座陪伴我千載的城市

除了歲歲年年的暮色與朝陽

皇帝與蘇丹們來了又去

無論他們給我穿上甚麼

我仍然是自己

所以

小姑娘

聽我的話

不要憤慨

不要害怕

一切都會過去

而美會留下。｣  2013. 7. 28.